我第一次喜歡吃豆腐是三十多年前的往事了,當時我生病痊癒時要吃肉,母親拿不出來,就含著眼淚用豆腐餵我。當時我並不喜歡吃豆腐,於是哭泣著將口中的豆腐往外吐,可是吐了一半卻又吞下了一半,正是那一半的味兒讓我品嘗到豆腐的鮮美--於是我餓虎撲食地將盤中豆腐消滅乾淨。
多年之後我對妻子說起這件事,她笑著告訴我,豆腐是很有靈性的,據說許多人小時候並不喜歡吃豆腐,可是隨著年齡增,越愛吃豆腐了。原因是人長大以後,懂得了生活、有了經驗,才能與豆腐心靈相通,才能感受豆腐那股穿透脾胃的鮮美之香。
妻子還告訴我,豆腐很像愛情,鮮嫩的豆腐捧在手裡怕滑落,含在口裡怕融化,細心地呵護時又怕稍有不慎就會受到了傷害。妻子還說,如果把豆腐放進油鍋炸,經歷磨難的豆腐炸過就會變硬,就像愛情受到煎熬後就會變得更加堅韌牢固。如果把豆腐放入冷凍室凍成冰塊磚,一塊豆腐就可以砸死一個人--所以說豆腐像愛情一樣,怕冷怕凍怕寂寞。
其實我早就聽四川人說,他們喜歡吃麻婆豆腐,是因為麻婆豆腐就像相敬相愛的愛情生活--嘗盡鮮頭、感受熱辣、品味香麻--「鮮、辣、麻」既是麻婆豆腐的正宗味兒,也是原汁原味的愛情「三重香美」。
少年時,我家隔壁就是一對夫妻開的手工作坊的豆腐店,我經常去那兒看他們做豆腐,男人把做好的豆腐從木格子裡連紗布一起取出揭開,一塊塊白白的熱豆腐就呈現在我的眼前。這時在一旁的女人,則快樂地給我講許多關於豆腐的故事:她說乾隆皇帝下江南微服私訪,忘記帶銀子餓了沒東西吃,有一位好心人請他吃菠菜豆腐,乾隆從未見過「紅綠白」混在一起的菜餚,吃起來竟然清香可口--於是御賜這道菜名叫「紅嘴綠鸚哥」。
還有一個故事說,黃蓉請求洪七公教郭靖「降龍十八掌」,於是專門用豆腐做了一道孝敬「老叫花子」的菜———就是把一隻火腿剖開,挖了二十四個圓孔,將豆腐切成二十四個小球分別放入孔內,再紮合住火腿上鍋蒸熟,取出後給洪七公享受品嘗。洪七公竟然只吃豆腐不吃火腿,因為火腿的香味完全浸到豆腐之中。他吃著,黃蓉調皮地告訴他這道菜有個好聽的名字--「二十四橋明月夜」……
女人說得我口水直流,她的老公則笑著對我說,等我長大了也討一位會做豆腐宴的好老婆,不僅有了一生的好口福,而且還能遇見許多貴人相助--成全一番人生的大事業!他的女人在一邊聽了,笑他男人一輩都在做「豆腐夢」--染了一身豆腐味還不滿足。可是男人卻解釋說:「那不是豆腐味,而是豆腐香!」